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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955年剿匪能手贺晋年为何只授少将军衔?

秘书的回忆

贺晋年将军辞世的消息,我是5月21日晚,在深圳看中央电视台新闻联播时知道的。因为SARS疫情,不可能立马回北京向他的遗体告别,深感是我晚年的一件憾事。

我认识贺晋年是在1942年春,算起来已有61年。当时,由陕北红军的老部队(警1团、警5团、保4团、保9团)合编为陕甘宁边区警备第3旅,贺晋年被任命为旅长。我是旅政治部宣传队宣传员。贺晋年虽然是军事首长,但对宣传队的工作非常关心,常常去宣传队打问情况,帮宣传队解决一些老大难问题。所以,我们这些宣传员和贺旅长很熟。

1945年秋,我调到旅政治部当宣传干事。11月,国民党军队驻守安边城的11旅,旅部率一个团起义,投奔共产党。另一个团驻在距安边不远的小镇宁条梁,这个团的团长长期与共产党为敌,是个死顽固分子,率全团顽抗。我们3旅奉延安的命令派部队攻打宁条梁。这次战斗打得很惨烈。在总攻击的紧要关头,贺旅长亲临前线指挥。我被政治部派去参战。战斗胜利结束,这个团被全部歼灭。战后,贺旅长见到我说:小朱,你别回旅政治部了。我的秘书攻城时牺牲了,你就来顶这个位吧。从此时起,到1947年5月,我给贺旅长当了一年半的秘书。

贺晋年在陕北红军中是传奇人物。他无论当游击队长,当团长、师长、军长,打起仗来,不要命地拼。人称他是二杆子。我们3旅流传他的故事很多。他在指挥战斗时,常常要一个机枪手随着他。碰到敌人顽抗,或是攻击敌占的山头、碉堡受阻,他就跑到前沿,侦察好目标,端起机关枪,掩护战士们冲锋。

陕北红军的团、师、军,架子大,兵不多,每每打起仗来,大都和敌人面对面接火,所以指挥员冲锋在前,退却在后,更便于掌握情况,对士气的鼓舞极大。贺晋年在红军时期,在战士们中得到一个“虎将”的尊称,不无道理。贺晋年这种身先士卒的作风,在东北合江剿匪中,表现得更加光彩夺目。

1946年4月,我随贺晋年从延安去东北解放区工作。同年8月,东北局、东北民主联军总部,要他去合江军区任司令员。他向总部建议:让他到野战部队锻炼吧。他说,抗战8年,留守陕甘宁,保卫河防,保卫党中央,没指挥过大的战役、战斗。他这个意愿很强烈。但民主联军总部还是要他去合江。主要任务是剿匪。一旦肃清了土匪,后方根据地得到了巩固,就调他去野战军工作。

当时,我党我军在东北能不能站稳脚根,一个关键问题是,能否建立起巩固的根据地,而建立根据地,首先要消灭解放区内的土匪,社会不安定,群众很难发动起来。日本投降后,国民党在东北收编伪军、土匪有几十万,在合江就有好几万。几个土匪大头目,像谢文东、李华堂、张黑子等,是几十年的惯匪,日本人占领时,给日本人当走狗,国民党来了,又给国民党卖命,还被国民党委任为上将司令官。

贺晋年任合江军区司令员时,合江地区这几个大土匪头目,还带着几千人与我们周旋,我们派到合江各地发动群众的几十名干部,都被他们杀害,群众恐惧万分。为了消灭这群匪霸,在友邻部队配合下,贺晋年指挥几个团,并亲率一支部队,奔驰于深山密林。

这时正值1946年寒冬,进入山林剿匪,遇到的困难难以诉说。贺晋年向合江省委及民主联军总部表示,军事上一定要猛打穷追,结合政策攻心。有时几天几夜,贺晋年和部队一起翻山越岭,进行追歼战斗。一次,在涉过牡丹江时,他骑的马失前蹄,将他摔到冰河中。战马因疲劳过度,跌入破冰中,随激流而去。贺司令被警卫员和战士们救起来,稍事休息,换了一匹马,又继续追歼。

经过半年的剿匪战斗,谢文东等四个土匪头目全部被生擒,大股土匪基本肃清。这对合江——我们在东北的大后方根据地的建设,起了十分重要的作用。中共中央东北局、东北民主联军总部来电祝贺,嘉奖合江军区部队。佳木斯广播电台邀请他去电台向合江人民讲话,他谦虚地说,这是合江省委(张闻天为省委书记)、合江军区及所有兄弟部队、合江群众英勇战斗的结果。东北民主联军总部负责人在双城召开的全东北师以上干部会上,号召大家学习贺晋年猛打猛冲、英勇作战的精神和作风。

1947年5月,东北局、民主联军总部,调贺晋年组建骑兵队,不久又调他到野战军第7纵队任副司令员,又过了半年,调他任第11纵队司令员。

我从贺晋年同志身上感受到最深刻的,还有他对人民群众的热爱。他是陕北子长县人,自1928年加入共产党,1930年加入红军,就和人民群众的命运联在一起,打仗、行军、吃饭、穿衣、收集敌情、找向导带路、对敌人封锁消息、坚壁清野等等,样样离不开人民群众,他对这个问题是最清楚的。在合江剿匪战斗中,他要我到骑兵大队帮助工作,主要任务就是帮助大队搞好群众纪律,切实执行三大纪律、八项注意。每到一地,他只要有空,就要找我了解部队遵守群众纪律的情况和问题。作战中,他最不放心的是部队在饥饿疲劳、遇到挫折时对群众态度不好,从而脱离和疏远了群众。

贺老的晚年生活过得很充实。他真正做到了活到老,学到老。这里且说他学习画松、竹、梅的事。1980年,他70岁了,那时,还没有离退休制度,他要求退下来,让年轻干部上到领导岗位。他为自己安排了学画的活动。他主攻画松、竹、梅这岁寒三友,并请人为他刻几个图章,以示学画的决心,其中有七十后学、老骥挥毫、竹痴等。他拜几位老画家为师,参加国画班,和画友切磋画艺。他不耻下问,刻苦习画,不到两年,已画得不错了。我被他学画的精神所感动,给人民日报写了篇千字短文《赞七十后学》,介绍贺老学画的用心、刻苦,并称他画的真正是“将军竹”。我对贺老说,你到80岁时可以开个画展了。他成功了。他赢得了画松、竹、梅的丰收。他举办了个人画展(还到香港去展出),出了画集,许多老朋友、新朋友,喜欢收藏他的画,邓小平、彭真等中央领导同志为他的画题字、题诗。他说,我不是画家,今后也不会成为画家。作为一个离职的老战士,晚年学艺,壮心不已,就是借画笔,把自己的意念和能量释放出来,这是对革命事业的最后贡献。

贺老是中国延安精神研究会的顾问,他这个“老延安”,对宣传延安精神,十分关心,积极热情。他知道当时我主编延安精神研究会主办的《中华魂》杂志,鼓励我一定要把刊物办好。进入21世纪,他又题写了弘扬延安精神,办好中华魂杂志,鼓励同志们。《中华魂》需要向“老延安”约稿时,他都是有求必应。